【明笠】旧岁（序）（一）
序
这京城中，谁都知道，武状元明制是个怪才。
他不娶公主，也不当将军，委身进了东厂，当了一个锦衣卫。皇上劝不动他，只能任命他当个锦衣卫的队长。
这小队长年纪不大，上任几个月后才满十八，性格沉稳，办事牢靠，温和可亲，善良至极，可偏偏杀起人来干脆利落，毫不拖泥带水。
直到他捡到一个小孩儿，小孩儿穿着破破烂烂的，短了一大截的衣服，被明制抱回了家。
一
我是个没人要的乞儿，从有记忆开始，就在京城中乞讨。
京城里有好多人，好多好多。我喜欢卖饼子的吴叔，每次我乞讨路过时，他都会叫住我，给我卷一张热乎乎的饼子，看着我吃完了，他才肯放我走。
我没有名字，我爹娘抛下我的时候，只给我留了一顶黑色的箬笠，还有一张纸条。吴叔是唯一一个看过纸条的人，看完之后，他就把纸条当柴火烧了，然后对我说：“孩子，你爹娘没给你留什么好东西，以后，你就跟着我过日子吧。”
我摇了摇头拒绝了，吴叔又不是我爹娘，不好意思当拖油瓶。吴叔看了看我，叹了口气道：“傻孩子，你和你爹娘一个样……算了，以后你就叫箬笠吧。”
“你认识我爹娘？”我问。
吴叔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，告诉我说不能提。
于是我就跑了，遇到一个姐姐。那个姐姐很有名，听说是京城琵琶弹得最好的歌女。
姐姐可怜我，每天都来找我玩，教我弹琵琶，还给我塞银子。我没要银子，姐姐愣住了，没过几天给了我一个琵琶，说是她自己做的。
从那之后，我就在吴叔的摊子旁边弹琵琶。吴叔在我旁边放了个碗，来吃饼子的人会给碗里扔铜板。
“他们为什么扔铜板？”我问吴叔。
吴叔说：“你琵琶弹得好听，他们才给你的。”
弹琵琶赚铜板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，听说要抓贪官了。我不懂，还在弹我的琵琶。
有一天中午大家突然乱跑，摊子也顾不上了。吴叔的女儿回娘家探亲了，所以吴叔那天没出摊。我懵懵懂懂，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跑。
直到有一群骑着马的人停在我面前。领队的那个人下了马，蹲在我跟前，问我：“小孩，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我害怕地看着他，问道：“你要听琵琶吗？”
他笑了，笑声很好听。他摸了摸我的头，说：“我现在没时间，等我忙完了，再来听你弹。”
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块儿糖，塞进我嘴里，对我说：“先付定金。”
糖好甜。我含着糖，看着他骑马远去。
到了傍晚的时候他才回来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。他又蹲到我面前，说：“小孩，我来听你弹琵琶了。”
我给他弹了好久的琵琶，一直到我睡着。
醒来的时候，我发现我已经不在大街上了，而在一个房子里。床铺柔软整洁，还有熏香的味道。我的衣服也换了一身，干干净净的。
那个人打开房门，我转过头看他，他又笑了，问我：“醒了？快去洗漱然后吃早饭。”
我乖乖的照做了。吃饭的时候我问他：“这里是你家吗？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我叫明制，这儿是我家。你呢？你叫什么？”
“我叫箬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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